裴4

You thought you might be a ghost
You didn't get to heaven but you made it close

永不降落 Never Landing

永不降落 Never Landing


Summary: 我同我可靠的理智一再警告自己,既往不可追,别再梦见那架飞机。

Text type: Fiction prose 虚构散文

Warning: 全是语法错误 跳跃性强 别带逻辑 别共情

 

眼睛很


我已经熟悉这种干涩的疼痛,忍着眯着眼,坚持三五秒,等到泪腺慈悲地降下一丝甘露,就能稍微好些。再睁大点眼,就能看到床头的海露*滚到了哪里,然后扒开眼皮,滴两滴。


好了。


我从床上起来,手机闹钟还没响,很好,还很早。


昨晚实在情绪欠佳,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20分钟,本来想在楼里小孩和80后90后父母们回来之前,趁人少去罗森好好扫荡一圈,没想到这拖堂直接把我扔到小孩群里,12楼大妈站在便利店结账台后面排队,一手牵着小孙子,眯着眼慈祥地问我:“你这是毕业了在家呆着吗?”


我能说什么呢。我没毕业,疫情防控需要,首都不让我返校。我没被退学。不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。学生证是真的。哈哈,前几天真有一大一学弟,蹲家4个月,被他妈怀疑是不是录取通知书是假的。


没作业、没学生工作、没人找。我打开电脑启动守望先锋,从7点输到9点,一局没赢。郁闷更甚。各种着陆方法*轮着招呼在自己身上一圈,一点用没有。我只好用老办法:洗热水澡,开一瓶可乐味杰克丹尼,10分钟喝完,马上晕晕乎乎,着床即像回归母亲腹中,无知觉地陷入温暖的黑暗中去。这方法太美妙,不会增加伤口、不会打扰父母、不会在半夜在朋友圈留下分享悲痛歌词的丑陋痕迹。


醒来就是6点,8小时睡眠钟连酒精也打破不了。我刷牙洗脸,下楼去到蓝色的大棚前,还没人排队,只需要快速站在那个卷起帘子的小窗口前,张嘴,啊——好了,回家等着第十三份阴性证明。


早读7点半签到,腾讯会议永远只会照到我发丝飞扬的头顶,我决不允许睡意惺忪的脸出镜,懒惰大学生也有最后的尊严。打开电脑,挂加速,BBC,broadcast,张嘴开始跟读。我猜想楼上的幼儿园小朋友每日起床,会不会都听着我的蹩脚英语,毕竟房子隔音太差,他妈妈每一次吵架的内容我都能倒背如流。大吼——尖叫——摔东西,流程结束。


新闻,新闻,新闻。我喜欢读Moria Alderson的播报,不喜欢Stewart Macintosh。布恰惨案*是真的,是真的吗?爱泼斯坦案最新进展,令人作呕。印巴、巴以冲突,冲突和冲突。东航,新闻伦理底线到底在哪。我大二转来新闻,每天都在读这些“作品”,真的假的,不同喉舌,不同调性。


看多了总会觉得烦。更多是恶心。


哈等等等等,我不是对新闻业有什么意见(虽然我有),这种恶心只是来源于,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真是假,我没能力告诉新闻下的这些说群口相声的人什么是真的,甚至在以后,我入职某个电视台、某家报社的以后,我写出来的东西也只能向所有人展示这个世界更糟糕的一面。多么令人恶心。


不过一时半会,我还不用担负起这种责任。托“我躺平式卷”的福,我保送了。还有几个月,我就能离开这个我时常觉得离谱的学校——虽然这四年有起码3/8我都在家上网课。一想到能够离开东五环,我就恍若得到了暂时的豁免,可以幸福一阵子。起码不必在做小组pre时听到中老年教授评价:“同一个体裁,你看上一组拍的镜头就很整洁。啊......也可能是人家家庭条件比较好吧。”


呕。我疑心这个学校正常人只有1/8。


但是人不能总靠着对下一阶段的幻想活着。前几天我未来的导师门下学生联系我,请我去和在北京的新师门聚聚——后来我才知道和我联系的其实不是师姐,而是导师的女儿,今年刚刚提名某电影奖项下最佳导演——我拒绝了。啊这亲爱的该死的疫情,让我欣慰的是不必参加社交活动,避免我在这种饭桌酒局上出丑。可是错过了第一次师门聚餐(听说剩下2位新生都会到),我又感到坐立不安,惶恐担心自己错过信息、留下糟糕第一印象、成为日后被排挤的那个人。


10年前我就这么害怕了。急性肠胃炎,躺在家里,妈妈已给班主任打了假条。我喜欢带着痛再睡一会,但是课堂上他们在干什么呢,是否写了新练习,课文背到第几段,我一无所知。失控让我失去安全感,无知让我无法安享休息。


嘿,抓住当下!抓住当下!


可当下我有什么呢?在学校,自从我转了专业,和原专业的舍友已经愈行愈远。大创的项目永远没我,当然这也怪我躺平。没恋爱关系,没有实习工作,没有学科奖项。在家,父母上班,我成天上网课,没课时候就出门散步、打游戏,唯一学会的技能是给侄女的BJD缝纫衣服。


我一无所有。


但我也无所谓吧。


我唯一在意的是,今晚入睡是否还需要酒精帮助。


如果入睡,是否还会梦见,飞机场旁的高中,巨翼划过红色的逸夫楼顶,楼里贴着红色的年级榜,我的照片一直在第一排的位置。西雅图有个地勤曾经偷偷将飞机开走,塔台劝他降落,他说:“我永远不会降落。”


我曾经的梦想是做飞行员。


不过我散光伴随干眼症,可能是永远无缘了。


哪里是可能,分明是一定。


——END—— 



*海露玻璃酸钠滴眼液,用于治疗干眼症。

*着陆方法 Grounding,用于缓解抑郁情绪

*布恰事件,俄乌冲突中的争议事件,不便详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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